創療家排 亭尹

創療家排

我們最初接觸家排時最常遇到的盲點是,現場的同學都可以透過動力的場域及代表身體的語言清楚看出個案目前的情況,但是個案當下卻無法理解,甚至否定事實不是這樣的,這當中出現甚麼樣的障礙呢?家排的場域透露出的不只妳可見的,還有妳不可見的訊息,但是我們如何看見及理解那不可見的訊息呢?這不可見的訊息通常是解決事情的主因,還常常是顛覆個案的認知。我也一直在這樣的疑惑中摸索很久,如果妳對應可見的訊息和現實,幾乎有九成的符合,那不可見或是妳未知的部分,妳為什麼要抗拒?只是那跟妳預期的不一樣,但不可否認的是它有可能是事情的關鍵點或是契機點。
 

知道了可見與不可見的訊息後,我的腦袋願意改變,可是我的身體總是躊躇不前,我還是卡在原地。回想我的代表在家排場域時就是不想張開眼睛,不願抬起來頭來,還是自憐自艾,完全忽略親人對我示好邀請。老師及同學們都看的出來這是創傷議題。我回想自己和老公、爸爸、弟弟的議題都是這樣的處境,我自困在自己的悲傷中,如果我要改善我目前的情況,首先要面對的是我的創傷議題,但是我的創傷是甚麼?我說不上來,也不知道被甚麼所困?但是看到每次家排中的我,不同的人代表我都直指我陷於自身的困境中無法自拔。所以最關鍵的問題就是先療癒我自己,認識我自己,探索我之中發生了甚麼事?就像感冒畏寒,一味的幫我加衣服、提高房間的溫度都無法幫我排除內心的寒意,只有我由心底將寒意驅除出我的身體,才真的能化解我物質體的寒氣,才能處理我的感冒,而家排就是那帖心藥。我決定來處理我的心病,才能決定接下來要穿甚麼衣服?或是調解室內溫度?
 

這一次,決定面對我的創傷,我不知道受到甚麼創傷?但是知道我有創傷,面對和人的關係中無法自在的流動,有些阻塞。我卡在人之間情感的付出與接受,計較著付出太多,別人不珍惜;計較著收到太多,我還不起;理智上認知人與人之間有大愛,而我卻斤斤計較小愛;頭腦知道為他人真心付出,可以得到最大的喜悅,我卻害怕別人沒有看到,更害怕對方將我的情感付出視為理所當然;我的腦袋知道真心地分享來自於內在的滿溢;我期望內心的豐盛,但是面對金錢匱乏時,我卻內心恐慌,還堅信沒有人可以幫助我,我只能靠自己,只是我一個人要扛起一家人的經濟負擔,而感到疲憊不已,無法對親人說出我的需要,我只是硬著頭皮撐住,告訴自己撐過了就好了,只是常常撐過這一關又接著來一關。世華老師一開始就提醒我的信念問題,因為我相信「即使天皇老子來也救不了我」所以我內心沒有求救的能力,也拒絕身邊想要幫助我的人,我拒絕了別人的好意,也拒絕了解救自己的機會,能夠撐到現在,真的是我意志力很強,只怕有一天我的物質體撐不住了,失去的將是我和孩子、家人相處的時間,我腦袋清楚卻無法改變我的信念。如果我要展開不一樣的未來,需要先療癒自己,所以我決定要面對我的創傷,即使在家排中會出現我無法預期的情況,我都要去面對。我可以預測自己會對於家排出來的場域無法接受或是不理解,但是我知道那是一種防禦,一種不想面對的行為,但是我不想再被這樣無形的神經性反應主宰我的情緒,我想要正視那些無名的創傷或是認同,我想要認識那個陌生無意識下的我。
 

所以我決定坐上個案椅,提出我的問題。
 

我從容地說出從四月開始上家排私塾課,也上了妍甄老師的發展性排列,這幾次的家排中發現自己的腦袋和身體是不一致的,我看見了每個代表我的人都呈現一個姿態,就是原地不動,不想看見對方也不願意接受對方,我知道我的情感無法流動。也看到平常處理事情的我不想欠別人,也不願意讓別人占我便宜;我害怕自己對別人好,而別人不珍惜;但是我內心又一直有想幫助別人的熱忱,所以我一直卡在付出與接受的議題,這樣一出一入就讓我畫地自限。
 

我才說完自己的議題後,接著老師幫我歸納問題的當下,原本平靜的我突然全身緊張顫抖起來,我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剛剛陳述問題時還好,怎麼當老師重述我的問題時,我就開始全身顫抖到無法自主。老師說這是創傷反應,先讓我反應完再來家排,不要阻礙我的身體的反應。老師又說我正處創傷反應,不要干擾它、不要阻斷它,讓它慢慢地釋放出來,現在也是創傷的療癒。同時也提醒在場同學,個案正處在創傷反應,如果馬上家排,個案會承受不起,身為一個家排師需要考慮個案的情況再來決定是不是繼續排列。
 

老師的手放在我的背後,我感到被支持,我知道可以放心的讓身體好好的釋放。但心裡也同時出現「大家都在等我,這樣好嗎?身體怎麼還不停?要不要就開始家排呢?」這是我一貫的態度,我太不習慣讓大家等我,我不想浪費大家的時間;在某個程度我也覺得自己不值得被等待。但是老師鼓勵我慢慢地讓身體釋放出來,也去看看身體釋出的訊息是甚麼?
 

接著老師說:「我可以把我的手移到你的手上嗎?這裡有比較好嗎?我可以感覺她的手在顫抖。所以當你難過的時候,你都習慣往裡面吞。以前一定被命令不可以哭。」

腦海出現小時候被媽媽處罰的時候,媽媽是不准我們哭出聲。

老師:「你吞進去甚麼樣的眼淚?」

我回:「委屈」

老師:「誰讓你委屈了呢?」

我回:「小時候受到不公平,沒有人可以幫我」

老師:「可是你又很小,自己不能幫助自己」

我回:「自己很好勝」

老師:「好勝是因為找不人幫我們,天生好勝的人不多的啦,委屈好多喔。」
 

小時候常常受到弟弟的欺凌,即使我對長輩說我的處境,他們都認為是我的問題,是我小題大作,沒有人可以幫我們設立界線,也沒有人可以幫我主持正義,幾次失望後,我只能自己挺身而出捍衛自己的立場,但是身體瘦弱每次跟弟弟打架,最後都像隻鬥敗的公雞,挫折的面對自己的無助,即使哭也是壓抑的躲在棉被裡哭,因為身邊沒有人可以理解我的處境,我陷入無盡的絕望中,直到睡著。長大離家後,偶而會夢見同樣的情況,在傷痛及眼淚中醒來,心裡好深的痛楚,這樣的夢魘一直到我婚後才消失。
 

我的顫抖還是持續著,但是隨著老師穩定的陪伴,真的支持了我願意面對自己,不管會看見甚麼樣的自己,我都願意再次接納自己,我想要找回與身體的聯繫,我不想再頭身分離,我不想思考和情感分道揚鑣,如果繼續生活在這樣的物質體,最終分裂的是我的人生。
 

老師的手移到我的手上後,我感覺全身的顫抖開始往腿部流動。

老師說:「往下釋放,抖是件好事。妳都是習慣自己幫助自己,大家看她的手就知道,兩手交握,妳怎麼敢相信妳可以依靠別人,偶而經歷脆弱時,依靠別人是OK的,而且這樣做是比較健康的。」隨著老師的引導,我身上的顫抖漸漸減弱,身體吐了一口長長的氣。

老師說:「你有鬆才吐得出來,你吐出了甚麼?」

我回:「我覺得有被支持,有比較鬆」

老師說:「很好,繼續吐氣,妳就會知道自己吐甚麼。慢慢地吐,慢慢地釋放,眼淚跑到眼眶,就讓她流出來,不用吞回去。她的身體,會自動地走一個健康的迴路。這口氣吐完看看身體有沒有改變?現在呼吸和剛剛的呼吸都不太一樣了。非常好。如果你可以張開眼睛就試著張開」

我慢慢地張開眼睛,但是眼睛還無法聚焦,也不敢抬頭看同學。

老師說:「感覺如何?」

我回:「還可以」

老師說:「我把我的手擺在腰後方,還可以的是甚麼意思?」

我回:「眼睛可以睜開,老師的手靠在我的腰後方,我感到一股暖意」

這讓我回想到之前關於我與老公問題的家排,雖然最後都是排出我們夫妻兩手相握,甚至擁抱,但是我身體的腹部一直有一個很深的點是卡住的,當時我也說不上來那是甚麼原因?似乎有一個很深的結,是我無法理解的,深埋在我腹部的最深處。

老師說:「她的神經系統還沒有活回來,我們還是要給她一點時間,如果現在我們來排列了,那她的神經系統就會被打斷,這是錯誤的方式。」

老師又問:「妳是不是也是工作狂?」

我回:「是」

老師說:「這是一個透支的身體。她吐氣蠻久的,這樣的人怎麼調解付出和接收,她平時一定無法在付出和接收產生平衡,」

老師接著又說:「試著動動妳的肩膀,動動是好的,天啊,妳不要太累,這次妳身體的流動就像是一個排列個案,這是我送給你的禮物,今天你賺到了,這次不算個案,留在下次家排。」

這時候我才開始可以環顧周遭,眼睛可以清晰地看見所有同學,以前我會覺得不要浪費大家的時間。我真的很感謝老師和大家願意等待我,我也不用我的意志去壓抑顫抖,就放它去,不再控制它。

老師說:「情感就是要跨出去,怎麼會跨不出去呢?妳下了一個心願,就達成心願,很棒的感覺,搞不好下一次這已經不是妳的課題了,甚麼給不給予?甚麼接不接受?甚麼好不好意思,妳千萬不要給我太多,免得我不知道要怎麼還?我值得妳給我這麼多嗎?一切都是值得的,當你感覺妳得到,給出去就好了啊;當妳可以進、出;進、出,妳就覺得很快樂。」

老師對著所有同學說:「今天大家看到一個療癒的示範,示範的樣貌五花八門,今天就依她的身體給她一個引導,讓她釋放掉她內在的情緒,我跟你保證,當妳回家妳的感覺一定會變得不一樣。」

我問老師:「當老師問我有沒有比較鬆一點,那時身體真的鬆一點了,只是老師一問我『有鬆一點了嗎?』我回:『有』但是回答後,我又開始顫抖,那是真的鬆還是假的鬆?

老師:「真的鬆,那妳又顫抖起來是因為只要你一回答問題,妳就緊張,因為妳太乖了,所以當一個提問給妳的時候,妳就聚精會神地回答;當別人對妳的提問,對妳來說就是一個壓力。」

我回:「是的,我都很認真。」

老師:「對,甚麼是都很認真,人就會活得很透支,其實世界上很多事不用太認真,妳每件事都去理它會理不完,所以我們選擇性地有些事要理,有些事不用理」

我又問:「這段過程感覺真的很好,但是有一種很奇怪又不真實的感覺。」

老師說:「恍如隔世。因為妳非常在妳的身體裡,所以你會恍如隔世,這很正常。回家好好休息,妳會感覺自己變得不一樣了。這次雖然沒有排列,但是有很深的療癒。這是見面的珍貴,臨在的感覺跟線上差很多,不得已才線上課,真實的見面認識才是最好的方式。」

對我來說,今天是嶄新的一天,一個新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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